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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进退两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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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中衣只有胸口和袖口有成片的血迹,其他部分是以血写成的字,密密麻麻的。

    虽然史孟升不懂医术,但也看出了这上面写得是诊病施药的心得,再结合刚才徐志说的安晨的过目不忘之能,他瞬间就明白了这血衣是什么了。

    宁月昭凝眉道:“徐卿在卖什么关子?”

    徐志转向她,躬身道:“恳请陛下允许臣将此物呈到御前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点点头,“呈上来吧。”

    马上,太监接过了那件血衣,递到宁月昭面前。

    待她看清上面的字后,她不淡定地直接从太监手里拿过那件血衣,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。

    蒋年和宁月昭坐得近,虽然血衣没有到他手上,但凭他的目力,也看清了一些上面的内容。

    宁月昭将血衣放回托盘上,一直绷着的身子很想找个依靠,她现在心里很乱,不知道要怎么做抉择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每次都在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远离安晨了,老天爷又把他往她身边推?

    想到这里,她又有些恨挑起这个话题的人。

    戴益斌是蒋齐奚的门生,蒋齐奚是想借此敲打自己,不要疏忽冷落蒋年吗?

    这个猜想,让宁月昭无比膈应。

    天人交战了一番,她道:“徐卿,这是哪里来的?”

    徐志这会儿心中十分得意,面上还得保持谦和,他道:“陛下,微臣几日前听闻安御医惨死狱中的噩耗,心中便觉蹊跷。于是,就命人小心留意了一下刑部。这件血衣,是在安御医的死讯传出后不久,微臣的人发现有个吏胥鬼鬼祟祟地拿了包东西要烧掉,就设法截了下来。

    安御医虽然一时糊涂犯了错误,可是从他在牢中以鲜血默写前朝太医手札就可以知道,他是真心悔过了,还默默无闻地赎罪。

    若非有人从中作梗,就不会只留下这么一点点札记了……”

    末了,徐志还惋惜地叹了叹气。

    史孟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郑重磕了个头道:“陛下,血衣之事纯属子虚乌有。不信您可以传召为安御医验尸的仵作来询问。”

    此刻,史孟升的背上不断涌出冷汗。他十分确定安晨从未在狱中以血默写过什么东西,现在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?

    刑部其他参与了这件事的官员也都有些战战兢兢,他们心道:“不会是安晨的冤魂搞的鬼吧?”

    徐志不知他们的这些心思,只继续道:“陛下,安御医的字迹您是最熟悉的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揉了揉眉心,这叫她怎么回答。

    血衣上的字迹当然是安晨的,而安晨这几日一直都在昏迷中,显然也不可能是现在才作伪的,应该就是他在狱中所书。

    想到安晨被关在狱中,忍受着牢头狱霸的折磨,还要写血书。

    他的十指都有伤,手背有鞋印,手掌心也擦破了。这会不会是安晨在默写札记时,被那群恶徒发现了,就故意踩踏他的手来阻止他呢?

    想到这里,宁月昭又是一阵心痛。

    徐志见她犹豫不决,催促道:“陛下?”

    宁月昭只得道:“不错,确实是安晨的字迹。”

    史孟升心中一沉,知道这次十有**要栽了。女皇的密旨是断然不能说的,否则就不是丢官职这么简单了。

    徐志痛心地道:“陛下,刑部尚书史孟升隐瞒不报,又纵凶杀人,令安御医错失了被赦免的机会;而那些珍贵的典籍,也因此失去了还原的机会,实乃苍生不幸!若不重罚史孟升,难堵悠悠之口啊!”

    他这话一出,徐党的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。

    一时间,宁月昭有些难以决断。

    这时,史孟升似下定了决心,他挺直背脊道:“陛下,微臣驭下不严,才导致了安御医枉死,此事全在微臣一人之过错,陛下如何责罚,微臣都无怨言,只是希望不要波及其他人,他们都是受微臣的胁迫而为的。”

    史孟升已经看出了徐志是存心拿安晨的事做筏子,就是想针对蒋家人,他和蒋齐奚是君子之交,他宁可一人抗下所有罪责。

    徐志冷笑道:“史尚书真够义气,想要一人独自承担吗?但是你和安御医并不相识,毫无怨仇,为何要这样害他?”

    史孟升凛然道:“凭他是个蓝颜祸水,迷惑君上,乱了伦常!”

    “住口!”宁月昭被史孟升的话激起了怒火,徐志把大好的惩治他的机会递到面前了,她并不打算放弃。

    徐志的笑更冷了三分,他道:“史尚书真是高义,安御医迷惑君上,似乎最该不满的人不是你吧?”

    徐志本来的目标就是蒋家,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把火往这个方向引了。

    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!我等食君之禄,自当担君之忧。”史孟升冷冷看着徐志,“难道徐大人觉得有错吗?”

    “你说的没错,只是你所做之事,却并非你所说的那么光彩!”徐志毫不客气地反驳,“安御医和陛下不过是朋友之义,却被你诬蔑成那般苟且的关系,你眼里哪里有君上?”

    史孟升一时语塞,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说辞会被曲解成这样。

    “够了!”宁月昭隐忍下怒火,冷冷道,“死者已矣,好的坏的,都是一抔黄土。至于朕的功过,后人自由评说。”

    安晨毕竟没有死,宁月昭不愿意再牵扯更多的人了。

    蒋年毕竟是她的皇夫,他身后的蒋家也不是这么一件事情就能推翻的。

    徐志没有想到宁月昭居然就此打住,他只得按耐下性子,躬身道:“陛下息怒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看向跪着的史孟升,“念在你以往的功劳,朕只革去你的尚书之位,你可服气?”

    她这惩罚其实已经是算轻的了,因为她知道史孟升也是代人受过,并非主使。何况他宁可自己一人担下全部罪责,也不愿连累旁人,就冲他这份义气,宁月昭也不忍重罚他。

    史孟升没有想道会是这么个惩罚,他赶忙磕头道:“臣,谢主隆恩!”

    徐志对宁月昭的重拿轻放很不满,他上前一步道:“陛下,这可是一条人命啊,怎么能这样轻罚呢?”

    宁月昭目光扫向他,“那徐卿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“微臣无话可说。”徐志和女帝的眼神对视,他读出了她眼里的意思,便决定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了,下次再寻机会找蒋老头的晦气。

    宁月昭又道:“史孟升革职,那行凶的四个人和狱中一干人员,按律处理。刑部尚书之职暂空,由刑部侍郎代行尚书之职,待朕考察之后,再决定新的尚书人选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英明。”群臣附和道。

    宁月昭看了一眼蒋年,只见他半阖眼眸,不知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这时,徐志见史孟升的案子已经成了定局,人也被带下去了,他只得换了一种方式来给蒋家父子一些不痛快。

    “陛下,微臣还有事要禀!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宁月昭现在觉得疲惫不堪,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朝堂。

    徐志问道:“陛下,若是安御医还活着,可否赦免他的死罪?”

    宁月昭眯了眯眼,沉声道:“徐卿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徐志坦然道:“微臣希望陛下能赦免安御医的死罪,原因有二:一是安御医已有悔过之心,并且他有过目不忘之能,应当存其性命以恢复那些被焚毁的典籍;二是陛下新近大婚,按往常惯例,都是要大赦天下的,安御医理当在赦免之列。”

    有蒋齐奚一党的官员看不下去了,跳出来道:“徐次辅这话好无端,人都死了,还有什么好赦不赦免的?”

    徐志一党的人马上道:“即使安御医已死,也该让他走得清白。”

    有人就讥笑道:“徐大人好豁达的心胸,连死人的冤屈都要管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吗?”有人附和道,“就凭一件写了几个字的血衣就要翻案,就算安御医真有过目不忘之能,也不代表他就真的能将所有的手札典籍都默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话也不是这么说的,人都已经去了,各位大人也不必如此刻薄吧?”也有人觉得无所谓。

    “陛下都说了安御医有过目不忘之能,你们这样质疑,是在怀疑陛下吗?”

    听着群臣的争吵,宁月昭觉得头疼不已。

    徐志到底想干什么?

    一直沉默的蒋年开口了:“徐大人,你与安御医素来无交情,为何要这么执着为他讨一个清白之名?”

    徐志拱手道:“皇夫此言差矣,微臣身为朝廷命官,深受皇恩,岂能凭私交办事?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蒋年尾音上扬,显然是有所怀疑。

    徐志挺身道:“皇夫殿下不会连个死人都要计较吧?”

    他的言下之意就是,你蒋年再阻扰,就是心胸狭隘。

    “都别吵了!”宁月昭不耐烦地道,“倘若安晨未死,他又真的能默出被焚毁的典籍,就是饶他一命又何妨?”

    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烦人的朝会,消停一会儿。

    徐志闻言,马上露出喜色,高声道:“陛下,微臣还有一事要禀!”

    “你今日的事可真多!”宁月昭不悦地瞪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徐志泰然处之,他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十分有信心,定能讨女帝欢心。

    于是,他顶着压力宣布道:“陛下,其实安御医还未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