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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纵火之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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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可是,我留下来只会给你带来麻烦。”安晨以左手轻抚她的秀发,声线无比温柔,“我是个不祥之人!”

    “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!”宁月昭有些生气地说道。

    安晨无奈地笑了笑,神情寥落,“我一出生,我爹就死了,我娘成了寡妇,后来有再嫁非人,他们都说我命犯孤煞,生来丧父又克母,刑亲害友,亲缘极薄,只要是和我亲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,害人害己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坐直身子,气急败坏地捂住他的嘴,“不准你再说这种话。”

    安晨只得冲她眨眨眼,示意自己不会再说了,宁月昭才松开手。

    两人一时无言,不知不觉,窗外天**晓。

    宁月昭见安晨的额间还在不断冒出冷汗,关切地道:“我叫人来看看你吧。”

    安晨露出一抹淡笑,“好。”

    昨夜高盛离去后,就召集了几个医术顶尖的御医在太医院守着,随时听候差遣。

    是以,很快就有人来查看安晨的伤势了。

    “启禀公主,安御医的伤口并无大碍,只是这灼伤不比其他伤,愈合得慢,只怕还要再受些罪。”御医小心地禀报着,“稍后微臣会配一些止痛的药,掺在烫伤膏里,换上之后就会好一些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宁月昭满意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那御医退下后,宁月昭对安晨道:“早朝的时间要到了,我得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安晨顺从地道:“去吧,我也睡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不放心,出门前又嘱咐道:“你好好休养,不要胡思乱想。”

    安晨点了点头,温和地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踏出太医院时,已经接近辰时了,这个时间大臣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宫,等候在崇天殿了。

    不敢再耽搁,宁月昭登上朱轮车,就直奔崇天殿。

    青池方才已经取来了上朝的衣服,宁月昭直接在马车里更衣。

    于是,有些早朝来得晚的大臣就惊奇的发现,公主的车驾竟然不是从后宫驶进来的。

    当宁月昭如往常一般进入崇天殿,惊诧得发现女皇居然早就坐在龙椅之上,脸上带着明显的病容,但是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冷肃。

    心底一震,宁月昭明白母皇必定是知道了她昨夜的“胡作非为”,所以今天才强撑着病体来上朝。想到这里,宁月昭不由地有些愧疚。

    这时,百官已经跪下行礼了——

    “参见吾皇,万岁万岁万万岁!公主殿下,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
    “平身。”女皇冷着声音道,可是话刚说完,她就忍不住掩唇轻咳了几声。

    宁月昭听着这咳嗽声,心如同被钝刀割一般。

    站在大殿最后面的蒋年虽然看不清两人的神情,但已经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。昨夜皇宫方向火光冲天,太医院典藏阁起火之事早已不是秘密了。

    禁军统领左明上殿奏禀道:“陛下,昨夜子时半,太医院典藏阁突发大火,幸得宫人们发现地及时,才没有造成死伤,可是那些珍藏的典籍,都付之一炬了。”

    女皇又轻咳了几声,哑着嗓子道:“究竟是何原因起火?”

    左明道:“在发现火势之前,禁军侍卫在太医院外巡查时发现一人行迹鬼祟,自称是太医院御医,侍卫见他形迹可疑,就搜了他的身,发现他身上带着火折子。”

    为防宫中走水,在皇宫行走的人都严禁携带火折子和硝石之类的东西。夜间要用火,也有严格的管控。对于典藏阁这样的地方,更是严禁携带火种的。

    女皇面上带着些许薄怒,“是什么人这么大胆?”

    左明继续道:“那御医叫林州,是前太医令傅原的外甥。侍卫不仅在他身上发现携带有火折子,还发现他的官袍下摆有火油渍。”

    女皇虽然震怒,却还有着判断力,又问道:“他是傅原的外甥,为何要火烧典藏阁?”

    按常理,他只有安安分分地待在太医院,即使不平步青云,也能一世无虞。在宫中纵火可是大罪,抄家灭族都不为过,这林州莫不是脑子有病吗?

    百官中也有相同疑惑的,便有人质疑道:“陛下,微臣觉得此事有蹊跷,有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啊!”

    左明面对质疑,不慌不忙,“和林州一同负责整理抄录太医手札的,是安晨御医。林家虽是小富之家,但林州却是一贯娇气任性,太医院上下对他都有怨言。微臣检查过这几日交到太医院的摘录,几乎都是安晨的笔迹。”

    他这话一出,百官已经有人动摇了,可还是有人不服。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呢?这最多证明林州办事不力。况且,按左统领这个说法,要报复的,似乎也应该是安晨御医吧?”

    左明顿了顿,眼尾瞄了瞄后方,道:“林州与蒋状元是旧识,且交情匪浅。”

    这一下,官员们的议论更加热烈了。公主和安御医那点事儿,多数人是心知肚明的,只是碍于皇家威严,从不敢摆在面上说。

    女皇气急,又猛咳数声。宁月昭赶忙上前帮她顺气,可是才拍了两下,就被女皇挡了挡,“朕还死不了!”

    宁月昭知道母亲在跟自己怄气,但又不好在百官面前说什么。

    蒋齐奚用力清了清嗓子,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不少。

    女皇一手按在龙椅扶手上借力,坐直了身子,“那林州是如何供述的?”

    左明答道:“左明已经被投入天牢,可是他坚称自己是冤枉的。”

    女皇看了一眼蒋年的方向,“那为何他身上会发现火折子及火油?”

    要知道宫中虽然严禁私自携带火折子,可谁若是要藏那么一个两个,不严查,也是发现不了的。然而最要命地是发现了火油,而藏典阁经过勘查,确实是被人泼了火油蓄意纵火的。

    “据林州供称,他和安晨一见如故,两人白日里只顾着闲聊,耽搁了正事,只好夜里留在典藏阁抄录札记。可是他自己没有多久就趴在桌上睡着了,还是安晨叫醒了他,让他先回家休息。他迷迷糊糊地走出太医院,就被侍卫拦了下来,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会有火折子和火油渍。”

    内阁次辅徐志冷笑了一声,“他这话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!”

    蒋齐奚不悦地道:“那徐次辅觉得林州的动机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呵呵。”徐志皮笑肉不笑,还意有所指地朝蒋年站的方向看了看,“他可能是个人私怨,也有可能是受人指使而为,下官又不曾参与查办此案,具体原因还要看左统领的调查结果。”

    徐志把烫手山芋扔给了左明,他只得硬着头皮道:“林州坚称自己没有对安晨有任何不满,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宁月昭见左明欲言又止,也有些着急,便道:“有话你就直说!”

    左明咬牙道:“微臣询问过最早帮安晨诊脉的御医,他说在安晨的脉像中发现了迷药的残余!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,徐志更加得意了,他挑衅地看了蒋齐奚一眼。“这很明显,林州就是蓄意要谋害安晨御医,为了某些……不可告人的目的!”

    蒋齐奚气得吹胡子瞪眼,“你!”

    “够了!你们……”女皇嚯的起身,哪知因为坐得太久,一下子起来得急,气血上涌,直接两眼一黑,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母皇!”距离女皇最近的宁月昭一个箭步上前,接住了女皇倒下的身躯。

    因为女皇在朝堂上突然昏倒,朝会被迫中断,现在蒋齐奚、徐志等一干重臣都聚在昇龙殿的前殿,等待消息。

    高盛带了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一批御医,齐聚昇龙殿。

    宁月昭焦急地在女皇卧室门口等着,自责道:“都是我的错,不然母皇也不会动这么大的怒。”

    碧绦本来对宁月昭也是心存责备,但此刻见她满是愧疚的表情,也不忍再苛责她什么了,只是不住地叹气。

    禁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,高盛带头走了出来,躬身道:“启禀公主,陛下是一时急火攻心,加上原本病体未愈又勉力上朝,才昏倒的。现在经过臣和众御医的救治,已经无碍了,不多时就会醒了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这才松了一口气,“本宫能进去陪着母皇吗?”

    高盛道:“自然可以。”

    宁月昭疾步踏入卧室,宫女见她来了,给她搬了个杌子摆在床前。

    望着躺在床上面色如金纸的母亲,宁月昭愧疚万分。

    “殿下。”碧绦紧跟着她进来,冲她福了福身,“奴婢知道有些话不当讲,可是您昨夜的举动,太伤陛下的心了。”

    碧绦虽是昇龙殿女官,却是陪同女皇一路走到今天的,宁月昭一直当她是长辈,十分敬重。

    这会儿听她如此说,宁月昭更加无地自容了,“姑姑,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原本陛下知道您和蒋状元近日相处融洽,十分欣慰,病情也有了起色。您昨夜又那般大张旗鼓,还为安御医撤了傅原的职。这一桩桩,一件件,就是奴婢有心想为您在陛下面前隐瞒,也无力啊!”碧绦看着她,连连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宁月昭张了张口,想说些什么,却也不知道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她如今本事了,哪里需要你为她隐瞒什么!”

    宁月昭侧身望去,女皇不知何时醒来了,声音冷如冰凌,脸上一片冷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