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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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出了豫王府,魏元隀扯着君亦洺一言不发快步行走,脸色却是极黑,到离豫王府很远拐出一条街巷,他忽然停下来,抖着手指着君亦洺怒声骂道:“混账!你跟我说实话!”

    “你那脸上究竟是怎么弄的!”

    “外公!不是跟您说了是宫宴那日不小心叫树枝刮的!”君亦衍摸着下巴,嘴上陪着笑,心中却是十分不爽。

    虽说是亲外公,可自己好歹是个王爷,竟被一个外臣这样指着鼻子骂,若不是那晚的事被三哥狠狠教训了一顿,告诫他不准惹是生非,现在自己还对三哥有气,今日也不会如此舍近求远,放着秦将军不求,来托外公这个从二品的兵部侍郎。若外公这里不行,他还是要再去求德妃娘娘,他与三哥感情这样好,他就不信秦将军会不帮。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,少把主意往秦将军那里打,如今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朝中一天一个局势,人人都是谨小慎微,怕踏错一步,谁会往把这种麻烦往自己身上揽?就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地混着!”

    魏元隀小声骂着,看君亦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,他重重叹一口气,恨铁不成钢的道:“早就提醒过你,平日里玩玩女人也就罢了,不该惹的人不要惹!那董妃也是你能打上主意的?不说豫王要为难你,此事若传到你父皇那里,叫他知道你打兄嫂主意,第一个就饶不了你的!”

    “外公,您太多虑了,莫说我还没碰她,即便我真碰了,父皇也不会拿我怎么样。那女人惹了那么多祸事,父皇只恨不得杀了她,岂会为她为难我这个儿子!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什么?”魏元隀恨恨道:“事情岂是你想的那样简单,那件事根本就另有隐情,若董妃真是不祥,皇帝岂会因为对董氏的一句承诺就不杀她,皇族命脉比任何事都来的重要。若真对君家有冲,随便寻个不是判她个死罪谁还敢多说什么?那圣旨看似严酷,到底留了她性命,除开因豫王护着,应还有别的内情,董妃极有可能是背了这个黑锅!”

    君亦洺大吃一惊道:“怎么可能?三哥说德妃娘娘亲耳听见之空住持说那女人命数难测,要么大幸要么大孽!”

    魏元隀瞪他一眼道:“你这颗脑袋除了想女人就不能想想别的?你道为何你父皇忽然之间对豫王如此重用?没有缘由便当朝连升,将整个刑部都交给他执掌?”

    君亦洺心惊,联想起宫宴第二****到刑部交差时发情形,明知是君亦衍刻意刁难,却无一个人帮自己说话。

    “外公,那你说是为何?”

    “也是猜测,你不要到处说,这事若是传开了,皇上绝不会护着你。”

    君亦洺撇撇嘴,魏元隀又语重心长看了他一眼,凑近他压低声音道:“秦将军怀疑粮草遭遇天火之事存在蹊跷,曾上书皇上要求彻查,皇上当即派了人赶往边关,原本已有些眉目,皇上却又忽然下旨禁止再查,圣旨下来正是在柔妃寿宴当晚。你可知,那负责粮草的官员正是锦王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父皇这是在维护大哥?”君亦洺惊叫,见魏元隀点头,他面色愤愤咬牙道:“哼,父皇向来偏心!”

    “这虽是袁将军的猜测,也不是空穴来风,豫王此次连升,怕就是与此事有关。总之袁将军那里不许你去求,往日我曾与你说过,勤王肯与你交好,未必不是因为我们魏家一直站在他这一边。现在你给我记住,我们虽站在勤王一道,但其他人那里也不能大意开罪了去,如今,表面上看豫王最势弱,但芸国四年,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暗中做过什么,听说他与秦世子关系密切,不然柔妃寿宴他怎么去得,上次那种局面都能叫他扳回来,可见此人也不容小觑……若粮草之事真与锦王有关,皇上就是再有心包庇,心中未免不会对锦王有想法,皇位会不会给他就难说了。”

    “外公,你想两边站?”君亦洺叫道:“可是我四哥根本就没有势力……”

    魏元隀瞪着他道:“皇位之争变数大,多站一边总是多一条出路。往日里我就告诫你,要低调行事,不准惹是生非,你倒是好,眼看着锦王豫王都要被你得罪个够!”

    “外公你就别骂我了,想想现在该怎么办才是正经?”君亦洺跺脚道。

    “怎么办,查!豫王既开了口宽限你时日,你起码得做做样子。我看他虽然有意为难,未必不是想借机拉拢我等,若他存了这心思,就不会真的向你要结果。只不过今日中途叫那董妃给打断了……我会找机会再探探他口风。”

    “若他真逼着我要凶手怎么办?”

    魏元隀叹口气,道:“孰轻孰重他分的清,我想他应该不至于为了个女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若他就是要为那个女人报仇呢?刚才当着你我的面,那二人都敢指桑骂槐!竟敢骂我是狗!”

    “哼,到那时候我也帮不了你!不叫你吃一次亏,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!”

    魏元隀甩下话就走。君亦洺在身后翻着白眼,连连暗骂晦气。

    他那四哥也真是够胆,仗着官比他大就有恃无恐,刚升上来就敢来寻自己的麻烦。因各种缘由迟迟不能结案最后不了了之的公案刑部多了去,谁手上没有几个,大家心知肚明却彼此秘照不宣。他却独独揪住自己手上的这一宗,还刻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询问进度,叫他那日下不来台,想糊弄拖延一下都不成,逼得他当众立下令状五日内擒住真凶。

    再说,不过是死了一个花魁,一不是身份光明的正经女子,二不是名门闺秀,犯得着如此劳师动众的查下去,私下里也有风言风语传在,说那花魁极有可能是被新科梁探花玩死的。

    梁单身份敏感,是怀州首富的长子,是御笔亲封的新科探花郎,又是右相的得意门生。右相这一年多来几次三番联合几名大学士上书劝解父皇立储,并已在明面上表示支持锦王君亦澈。

    若查下去,真与此人有关,抓不抓都是个难题。大哥万万不能得罪,他的人不能妄动。可不抓,又是公然徇私枉法放任草菅人命。

    悔不当初,万不该主动将这案子挂在自己名下,当时只想着可以暗中卖大哥一个人情,若日后父皇真传位于大哥,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。尽管他是支持三哥的,可父皇虽一直不立储,明显还是更偏爱大哥一些……外公也告诫过自己,因母妃之死,魏氏虽绝不会支持锦王,并坚定站在德妃与三哥这边,但这些只能私下里放在心中,一日不立储,一日就还有变数。他日若天不长眼真让皇后如愿,魏家终究还是要在朝堂上待下去的,明面上,决不能与锦王过不去。

    这下真是骑虎难下,那日宴罢之后,按照三哥出的主意,他给那温香楼的老板塞了些钱财,半是收买半是恐吓,让她们齐口说那花魁是自己寻的死。

    本以为万无一失,可第二****拿着做好的口供去刑部交差,君亦衍却拿出一份仵作的验尸报告当场将他的口供驳了回去。他吃了一惊,那仵作明明已经事先敲过,应该知道要怎么说话。

    出了刑部,他当即找到那人,那人却道如今豫王执掌刑部,新官上任三把火,实在不敢顶风做伪。他当即嗤道,能升上来就能掉下去,那人之前被罢职不就说明了一切吗,他倒要看看这个比自己还势弱的哥哥能在那位置威风多久。

    说完了气话,事情还是要想办法解决。眼看五日已到,他无计可施只好去找了外公,略去如何得罪君亦衍一段不说,刚讲完原委,外公就气的抖抖索索,将他大骂一顿,当即扯了他亲自到豫王府求情,心中虽憋屈,为解决这个大麻烦,他还是跟着去了。

    今早,见了他们,君亦衍倒是客客气气的,面上一副自家兄弟凡事好说的样子,实质性问题,却是一直避而不谈,但到底卖外公面子,最后逐渐松了口。没想到关键时刻,那个女人忽然闹了进来。那两人当众恩爱,你一言我一语指桑骂槐的明讽自己是疯狗。

    有妇人在,这些事不好再明着谈下去,可自从那女人出现之后,无论外公怎样暗示,君亦衍都再不松口,只在最后告辞之时答应在时日上给予宽限。

    他那四哥明知那案子查不得,疑凶抓不得,非要逼得他去得罪大哥,自己只不过打了一下那女人的注意,还没有得手,他就敢这样报复自己,憋屈的是还叫那女人给弄的脸上手上腿脚一身伤,羊肉没吃到惹了一堆麻烦事。

    来日方长……君亦洺恨恨的想着,外公说他不容小觑,但过去四年他都在芸国做质子,朝中绝无根基,即便一时得了父皇宠爱也成不了气候,现在外公既说秦将军那里不能求,君亦衍也不能得罪,姑且他就先忍着,看他能威风到几时,还有那个倔女人,迟早有一日,他要将她那十只爱挠人的利爪给拔下来!

    豫王府,西小园。

    搬来第二天,竟是难得的艳阳高照,未夏抱着细细在园中晒太阳,细细情绪持续低落,不怎么活泼,要么埋头昏睡,要么幽幽将她望着,最爱的红烧肉也不乐意吃了。未夏将之归结为搬家综合征,她显然还不适应新环境。

    西小园风景真不错,人工池花园都不大,却很精美,绿植多,空气也好。未夏很满意自己的新居,最最重要的是足够安静,她只带了阿免细细,和宝岚宝珍。哦,还有那只话很多的自大绿鹦鹉。

    君亦衍没有叫人来将它取走,临走时那小东西在长廊上未小夏未小夏的叫着,她大脑一热就叫阿免将它一并带了来,那鹦鹉当真顽皮的很。嘴巴不停地“笨猫笨猫”嚷了一下午,细细淡定,眼都不瞥它一下,那鹦鹉眼看调戏不成,又开始改口叫着未小夏三个字,不停的叫,饿了叫饱了也叫,真不知那人是怎么教的,叫它记的这样牢。

    昨日君亦衍离去之后,午后刚过,阿免就回了东苑。一问才知,原来他这几日是回了玉湖庄。董逢见她不肯合作,要香婉与阿免传信,让他找机会火速回玉湖庄一趟,事关未夏,阿免不容有失,想要立马回去劝说董佐明。

    他正想着如何跟未夏说这件事又不让她担心,齐荆忽然找到他,说王爷请他回玉湖庄走一趟,因当日没有依照礼节带未夏回门深表歉意,如今危机解除,本想去探望他老人家,未夏近日脚伤了身体不适,而他又事忙,只好请他代为走这一趟,代他与夫人给岳父大人送上薄礼。

    时机巧合地另他不得不怀疑,却也的确有理,他当即准备跟未夏商量此事。她却因为与君亦衍吵架吵的累了已经睡下,阿免给未夏留了张字条,简单讲了情况,就匆匆离去,却不知为何那张字条莫名遗失。

    她一直以为是君亦衍为了不让她搬园子刻意扣下了阿免,想到之前那样冤枉了他,心里有些不安,想要给君亦衍道歉,今早特意起早去了趟东苑,下人们却说王爷还住在书房,没有回来过。想想昨日他说的两不相欠,那人大概再不想见到她了吧,被女人那样子拒绝……误会就误会了好了,谁叫他自己也不向她解释。

    阿免没有说自己为何去了六七日才回,只说董逢与董佐明不会再逼她就是,叫她不必担心,安心过自己的日子。未夏问了半天他也不愿多说,只好作罢。另她惊喜的是,阿免竟带回了青鸽,那只曾救过她性命的鸽子。

    原来她出嫁后,青鸽便被董佐明给捉去养了,这次阿免回玉湖庄,董佐明便将青鸽托给他,说是原物奉还。现在她的西小园里,有猫,有鹦鹉,还有青鸽,宝珍宝岚笑说这西小园动物快要比人多了。

    看见青鸽的第一眼,未夏就发现它身上多了一样东西,那是一个半指宽的金属环,圈在青鸽的右脚上,仔细一看,上面刻了一个字——恒。

    记得阿免曾说过董佐明本名似乎叫卢之恒……明明是她的青鸽,被他捉走养了几日,就敢私自冠上自己的名字。她当即找来铁匠想将那东西取下,可那铁匠说,那环为玄铁石铸成,极其坚硬,套上去就很难取下来,若要硬取,恐会伤了青鸽。

    未夏只得作罢,可恶的家伙,她怀疑董佐明是故意弄这个东西给自己找不痛快。

    青鸽在树上啄着自己的羽毛,不时发出咕咕的声响,那只名叫小海的顽劣鹦鹉似乎又找到了新的乐子,飞到青鸽旁边学着它的声音咕咕的叫着,青鸽疑惑看着小海,那家伙更得意了,一会儿哈哈大笑,一会儿胡言乱语的夸自己聪明,于是,青鸽的表情更疑惑了,看小海像在看一个怪物。

    未夏忍俊不禁,抓抓细细的脑袋,想让她也看看这有趣的一幕,细细懒洋洋的眯了一眼,又将头转回来,哼都没哼一声。

    “你到底怎么了?细细,怎么像是失恋了一般”

    “喵~”细细叫了一声,却有气无力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,就这么不喜欢新家?”未夏将她抱起来,想了想道:“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,我们去柳园喂鱼,你肯定会喜欢那里,那鲤池跟我们大学寝室后边那个池塘很像的!”